闻香识女人影评彭小莲导演活出独特之美

在我生命的六十多个春秋里，这是第一个没有彭小莲的春天。她走了快一年了（彭小莲， 1953.6.26—2019.6.19）。八十年代初，我正沉浸在英文语法书中，一声呼唤打断了我的思绪。抬头一看，小莲已然站在门口，“你在看什么书？”“英文语法。”她笑着说，“哎，我们去小学看看杨校长吧？”童年、少年时代的小莲虽未见面，却因她在我们那一带小有名气，耳边回荡着她的传言：与流氓扳手交锋、与男生共唱情歌、江西插队生活，以及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。

那些年，她不仅活得大胆张扬，还能以真挚之心对待每个人。我和她曾经一起漫步淮海路，那些日子，如同昨日一般清晰。在上海第二食品商店，她提议买散装饼干，说：“省下六七毛钱吧？”她的生活方式简单而坚定，就像她母亲给改好的灯芯绒外套一样，不愿让人看到贫穷的一面。

八十年代，小莲跟谢晋导演合作时，我正在美国忙碌。1985年，在大学图书馆偶遇她的中篇小说《黑夜白昼》，我写了一封信祝贺，并收到了她的回信，其中最后的话“好好的啊，活出你自己”如同雷霆般震撼。这份强烈的个人意识，在那个时代少见，但我却忽略了它，只是在成功后才开始寻找自我的道路。

九十年代，我们再次相遇，是1996年的初夏。那时候，她从美国留学归来，而我则结束了学术休假回到国内陪伴母亲。我们约定于上影厂门口相会，那段时间里，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，而是成熟稳重的中年人。我们的拥抱充满了久违的情感和对过去岁月的怀念。

小莲最大的品质就是“真”。拍摄完《美丽上海》之后，她投身于纪录片《红日风暴》的拍摄，对于胡风分子的命运深感责任。她花费大量的心血和财力，以实际行动记录下那些被遗忘的声音。这部作品前后持续六年，小莲付出了全部积蓬，但这对于追求历史真实而言，是必要的牺牲。在物欲横流的大潮中，她选择清贫简朴，为此又一次经历精神炼狱，但依旧坚持不懈地创作思考，将自己拉出了抑郁症的阴霾。